余旭红
图为“黑神铸炼——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艺术展”现场。 中国美术学院供图
20年前，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主持召开省委全会，对文化建设作出全面部署，提出要增强先进文化凝聚力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、提高社会公共服务能力，实施文化建设“八项工程”。今年，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“黑神铸炼——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艺术展”，以破圈传播为浙江文化建设“八项工程”写下生动注脚。
线下观展逾45万人次，1000余场导览和公共教育活动，全网阅读量超6亿。“黑神铸炼——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艺术展”能掀起一场跨越圈层的文化热潮并非偶然。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与中国美术学院的不解之缘，是这场展览跻身“现象级”的重要内因。
多年来，中国美术学院在动画与游戏学科建设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教育体系，为国内动画与游戏创作、教育、科研等领域输送了大批人才，学校师生深度参与了中国当代动画与游戏产业发展。以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为例，从作为艺术总监的杨奇，到为游戏创作壁画的王怡新、王宇，再到诸多参与游戏场景设计、动画制作、文创开发的青年才俊，都体现了中国美术学院在新时代青年美术人才培养上取得的硕果。
多年来，中国美术学院动画和游戏专业的成长始终与产业发展大势相和。2010年，“中国美术学院国家大学科技园”经科技部、教育部正式认定，成为全国唯一以艺术创意为特色的国家级大学科技园，为文化创新厚植沃土。2018年，游戏科学公司在科技园注册，并于去年推出首款国产3A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，凭借精湛的制作与独特的东方文化表达风靡世界。今天，越来越多充满活力的文化企业入驻科技园，环美院文化创意产业带逐步形成规模效应，构建起“教育链—创新链—产业链”协同发展、“政府—高校—平台—企业—产业”协力联动的良好生态，为艺科融合注入新动力。
“黑神铸炼——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艺术展”系国内美术馆首次以展览的方式呈现游戏艺术。步入展厅，从直面天命的恢弘意境，到人、神、妖、魔的细腻塑造，游戏及展览团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度挖掘皆可得见。这不仅是一场关于游戏艺术的展览，更是一场数字时代的文化实验。
展览通过多维度的展示手法，将数字游戏世界转化为美术馆实体美育空间。一方面，极具冲击力的巨型角色雕塑与游戏经典场景，将虚拟的游戏视觉奇观转化为可触可感的物理现实，给观众带来强烈的沉浸感；一批首次亮相的高精度模型及原画设定稿也成为游戏美术设计“铸炼”过程的珍贵见证物。另一方面，展览深入剖析了游戏创作的主要脉络。主角“天命人”从概念草图、形象迭代、装备演变到最终定稿的全过程展示，直陈创作团队对游戏角色塑造的深度思考与美学追求，揭示了“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何以炼成”的艰辛与匠心。
这场展览的独特价值在于打破艺术边界，消融“娱乐”与“高雅艺术”之间的壁垒，吸引全民参与；让《西游记》的精神内核通过数字艺术显现，激活传统文化基因；通过复刻游戏中数十处基于实景扫描的古建遗存，打造沉浸式“可触摸文化课堂”，助推文旅融合，服务社会美育；以数字媒介重构东方美学，推动中国故事实现全球化传播……总之，展览如同一根数字时代的“如意金箍棒”，打破了虚实、古今、中西的藩篱，见证着传统文化在当代媒介中的创新传播。正如一位国外博物馆馆长在观展后所言：“展览呈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当代科技力量的完美融合创新”。
展览举办期间，馆方还策划了一系列既具有学术深度又面向大众的公共教育活动。曾为《西游记》创作插图的87岁画家戴敦邦，在线上与公众进行对话；英国牛津大学梵学家甘立夫从中国小说《西游记》与印度史诗《罗摩衍那》出发，阐释中印文化的不同特征……这些活动推动着文化传播从单向输出转为双向互动，成为数字时代文化交流与社会美育的生动实践。此次展览中，超过半数的观众是首次踏入美术馆这类公共文化场所。这一数据反映了游戏艺术、传统文化与前沿科技融合的广阔空间。
展览引发的思考仍在发酵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诞生于传统文化与数字文明交汇的历史节点上，其成功不仅是一部游戏的破茧成蝶，更是一场关乎文化主体性的时代宣言——真正的传承，不是把传统作为标本，而是以当代创造力重新激活文明的基因。
这样的学术思考恰体现着中国美术学院的治学方向。97年前，蔡元培先生在国立艺术院(中国美术学院前身)开学典礼上明确提到：“艺术院不在学生多少，而在能创造。”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与“黑神铸炼”展览的诞生，正是97年前建校宗旨的回响：在世界美术的版图上，掌握“铸炼”的能力，方能拥有文化影响力。
(作者为中国美术学院院长)
《人民日报》(2025年07月27日08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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